公良鸣顿时不敢再出声,可眼神却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,但凡骆乔没在此处,他是定要与陈玄干一架的。
“想回去?”骆乔问。
“当然。”公良鸣梗着脖子说。
“你们徐州这两千兵马挺好的,现在归我了。”骆乔匪气十足地说,又彬彬有礼引手:“公良幢主,好走不走。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公良鸣气得直翻白眼,“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竟如此厚颜无耻!”
骆乔嗤笑:“这厚颜无耻可是跟你们徐州学的,战打完了,你们就来了。既然来了,就别想走。”她还长腿一抬踩在门框上,抱臂拦门,“我骆某人的地界儿是你们想来就来、想走就走、想摘桃就摘桃的?!”
公良鸣一双眯眯眼都瞪成滚圆,面上横肉抽抽个不停,可是打不过,能怎么办。
“好了,骆队长,”陈玄适时出面扮红脸,“公良幢主一心为国,东魏不败他绝不退,他不会走的。”
公良鸣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陈玄说:“鄄城下令,要三面围住濮阳,骆队长,点三千兵马前往濮阳,由你领兵。”
骆乔放下腿,朝陈玄抱拳:“末将领命。”
然后她点的三千兵马有一半徐州兵,兖、徐二州的将士被她打散重新编制,整齐地站在一起都分不清哪个是兖州兵哪个是徐州兵。
这情形公良鸣肯定不同意,一天三次地闹,拖延了骆乔的出发时间。
最后骆乔忍无可忍,把公良鸣打晕了扔马背上,叫他的副将看着,一同带去濮阳。每半日急行军,这才没误了军令,在规定的时间内在指定的地方驻扎下来。
公良鸣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行军,自然又是一阵嗷嗷闹,然后再被骆乔打晕。如此醒了晕晕了醒,等到了濮阳南三十里的营地,他没力气闹了,饿的。
不过在饱饱吃过一顿后,他又满血复活,又去找骆乔麻烦。
“你不是想要战功么,拿下濮阳,保管你升任将军。”骆乔和着肉汤啃粗糙干硬的饼子,与她围坐在一起的队长们和营中士兵与她吃的都一样。
公良鸣的眯眯眼滴溜溜一转,对将军之位那可是太心动了,不禁在心底权衡利弊。
骆乔的勇武毋庸置疑,跟随她去拦截房询的徐州兵现在是一口一个亲切的“骆队长”,对她信服得不行,此次点兵来濮阳,拦截过房询的那一千徐州兵别提用积极了。
无他,有这么一个身先士卒万夫莫开的上峰,他们可太有安全感了。
那……
公良鸣道:“叫我攻打濮阳也不是不行,不过,我是幢主,是这里品阶最高的,你们都得听我的。”
队长们面面相觑,最后有志一同地看向骆乔,此次他们这三千兵马的主将是她。
“睡醒了就少做梦,”骆乔轻哂:“主将是我,你最多可以给我当个……啧副将。”
她这个“啧”就很有灵性了,把公良鸣“啧”得一肚子火,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公良鸣忍。
骆乔扔给公良鸣一块干硬的饼子,后者接住,不爽问道:“作甚?”
“吃饱点儿,明日卯时跟我去濮阳城外骂人。”骆乔很不信任地问了一句:“你嗓门可够响亮?”
公良鸣:“……”
骆队长这就很不高兴了:“你说你干啥啥不行,还想要军功,长得不美,想得倒挺美,要你有何用?!”
脸胀成猪肝色的公良鸣:气死!
第177章
建康京, 干办处。
张瑾一身血腥从暗狱出来,外候官尤舟迎上来,轻声道:“郎将, 席司徒来了, 正等在正堂。”
“叫令史好生伺候,我去换身衣裳。”张瑾接过尤舟的递上的手绢擦手, 白手绢染成了红手绢手也没擦干净, 索性不再擦了, 偏了下头对尤舟示意:“里头你看着。”
尤舟应是,目送郎将离开后,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转身进了暗狱。
暗狱甲字刑房里, 挂着一个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人, 血糊了他的脸,叫人难以认出他是曾经的干办处内候官汪充。
尤舟踏进来, 嫌弃地避开地上的血,走到汪充面前, 挑着嘴角冷笑:“汪内候,藏得听深呐。”
汪充闭着眼,没有力气对尤舟做出任何反应, 他也不屑对尤舟反应。
“哦, 我忘了, 你现在不是咱们干办处的内候了,”尤舟凑近汪充,恶笑道:“你是一个细作。”
尤舟嫌弃地后退了两步, 揣着手:“你也是挺厉害的, 潜伏多年一路高升,还记得上个月我回衙署见到你还得行礼么。”干办处的内候官是郎将的副手, 比外候官要高一品。
汪充终于有了反应,轻轻撩起一点儿眼皮,用嘶哑的声音说:“没了我,你也坐不上内候的位置。”
尤舟的脸扭曲了一瞬。
当年他们同台竞争,汪充走了兵部一个上官的门路升了内候官,干办处上下都以为他再过个三五年就是郎将了,谁料空降一个张瑾,从此将汪充死死按在了内候官上。
且张瑾此人极度敏锐,汪充在他手底下做事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,稍有异动就被察觉,好几次差点儿就暴露了。
这些年汪充没传出多少情报,眼看自己这根线就要废了,上头终于下了命令,叫他把宋国在他国的暗桩都废掉。汪充知道这么一来自己必定会暴露,他在张瑾手底下这么多年明白他有多狠,自己必死无疑,但他为了自己所效忠的人义无反顾。
尤舟想到今早传来的捷报,又笑了:“坐不坐得上,以后就不是你能决定的。你还不知道吧,兖州军已经将濮阳拿下了,准备攻打白马县。咱们宋国得天庇佑,有天赋异禀的骆姑娘,一统天下指日可待。”
汪充用力睁开眼睛看尤舟,想看出他是否是说谎,故意诈他。可让他失望了,尤舟的笑真心实意。
“怎么,觉得我在骗你?”尤舟神情愉悦,要不是汪充一脸血糊糊的,他还挺喜欢看汪充现在的表情的,“我没必要拿这件事骗你,你潜伏在我们大宋多年,也是亲眼见过骆姑娘的,你觉得她拿不下濮阳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