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子沉迷美色和赌博,彻底废了;
三子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陌生人,毫无孺慕;
四子……
骆广之闭了闭眼,他鄙夷姚奎巴结门阀,他的四子不一样是巴结门阀才有了今日。
骆乔觉得骆广之的表情很奇怪,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样子,她不知道,她的父亲骆衡流血用命拼出来的军功被她的祖父一言否定了。
骆衡二十年前宁愿受家法也要北上兖州投军,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骆广之压着不让他去找中正官品评,他在成国公府你处处受人白眼,仆役不把他当主子看,新婚妻子也被欺负得很狠。
他这样连品评都没有的,初到兖州军别说校尉了,连火长都不是,纯纯的大头兵。
他为什么会被兖州刺史席豫重用,那是他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。
诚然,以骆衡的出身,没有席家提携想要坐到一州都督的位置上很难。可你没点儿真本事,席家凭什么提拔你呢,席家都看不到你。
“老大人已经不在了,也没有留个后,分家后,姚氏嫁娶与我骆家再无干系。这里有银五千两,还有南郊的庄子,都赠与姚氏。”
“老三、老四皆有官职在身,老二差了些,田产分老二七成,好叫老二一家衣食有着。老四现在是三品官,老三只是六品,老四吃点儿亏,田产老三分二成,老四一成。”
“建康的庄子和铺子除了我和你们母亲留下的,其他都归了老二罢,老三、老四总归也不回来。”
“公中的银铜老二、老三、老四平分。”
骆广之说完后,堂中久久无语。
见过偏心的,没见过偏心偏成这样的。
合着官职最高的就要最吃亏。
骆鸣雁从袖笼里掏出两张纸来,挥了挥:“祖父,公中还有钱吗?”
骆广之和胡元玉面色丕变——
那是骆武赌债的借据。
第210章
胡元玉万万没想到骆鸣雁会当众拿出借据, 来羞辱她的儿子。
她猛地站起身,指着骆鸣雁,睚眦欲裂:“放肆!你一个外嫁女岂敢对娘家之事指手画脚!”
闻绍虚扶住骆鸣雁, 对胡元玉说:“本王的妻子, 有何不可说。”
“彭城王,无论是对岳家, 还是对同朝臣属, 从未听说可对别人家私事指手画脚的。”看来胡元玉是真气狠了, 敢当面呛声彭城王,骆广之看了都要说一声勇。
闻绍很少被这般当面怼,一时竟愣怔当场, 找不到自己的舌头。
毛彬柄见主子吃了亏, 肯定不能干看着,当即呵呵笑了两声:“成国公夫人这话见外了不是, 什么你家我家别人家的,不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么。咱们王爷太过关心王妃, 生怕她受一星半点儿委屈,想必成国公夫人很能感同身受的哦。”
阴阳怪气大概是每个阉人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,毛彬柄这一通内涵简直像是当面扇骆广之胡元玉巴掌, 骆广之狠剐了胡元玉一眼。
“毛常侍说笑了, 彭城王夫妇鹣鲽情深,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只有开心。”骆广之客客气气朝毛彬柄拱手。
有道是,阎王好过,小鬼难缠。宫里的那些老成精的大监常侍能不得罪就不得罪, 虽然当场他们拿你没办法, 可事后他们总会找到地方给你使绊子,他们是相当记仇的。
骆广之如此说, 除了给双方一个台阶,还有就是提醒毛彬柄,他们也算是彭城王的长辈。
毛彬柄捂着嘴嘻嘻笑两声,尖细的嗓音笑得人头皮发麻,到底没再说什么,骆广之暗暗松了一口气,再说起骆武的赌债。
反正都被捅出来了,骆广之也懒得帮骆武掩盖,家丑外扬就外扬吧。
“赌债既是老二欠下,就老二自己想办法还吧。”
去外头看小儿子有没有摔伤,确定没大碍后才折回来的姜云梦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,如遭雷击。
“父亲,您在说什么?”姜云梦不敢信地问道。
骆广之不答,骆乔帮忙说:“祖父说,二伯父欠下的债,叫二伯父自己想办法去还。”
姜云梦看向骆武,后者打着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她尖叫一声:“父亲,母亲,说好了你们帮阿郎还钱,我们才同意分家的,你们怎么敢出尔反尔!”
姜家人都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什么赌债,骆鸣雁把两张借据递给大舅看了,姜家人问姚杞要来看,一眼就被其上的金额吓到。
骆武是疯了吗,欠这么多钱!
胡家人凑过去看了一眼,也惊呆了,悄悄瞅了眼姑奶奶胡元玉,继续当透明人。
“老二,你是质疑父母的决定吗?”骆广之不问姜云梦,问骆武。
骆广之原是想帮骆武把赌债还了,只是他把儿子叫来问话,看儿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的混不吝模样,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从小到大,骆武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帮他兜底,甚至二十年前他卷入挪用修行宫的银子这样祸及全家的罪,骆广之也为他把巨额的银子填上又交了钱赎罪,他就觉得无论他闯了什么祸他爹都可以帮他摆平。
因此,面对父亲的质问,他很无所谓,他笃定他爹不会不管他,甚至还嬉皮笑脸地说:“幺.五.尔.二.七.五.二.爸.以您可就我一个嫡子了,您可得帮帮我,不然那些追债的会打死我的。”
骆广之被铺天盖地的失望所笼罩,终于认认真真审视起骆武来了。
以外人的角度来看骆武,此人不学无术、不务正业、不知上进,且品行不端、任放为达、性情酷恶,犹如一滩烂泥,叫人近而恶之。
不能再想,骆广之拳头都硬了。
可这是他的儿子,他怎么能够不管他。